1958年,南京清凉山出土了一只青瓷油灯,灯柱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熊,身着别致的童装,这种拟人化造型别致,让人赏心悦目,因此被命名为青瓷熊灯。
熊灯全高11.5厘米,灯盘直径9.7厘米,灯盘底部刻有“甘露元年五月造”的草书字样。
历史上有五位皇帝使用过甘露年号,汉宣帝刘询;三国鼎立时期,曹操的重孙子魏国皇帝曹髦,孙权的孙子吴国皇帝孙皓;十六国时期前秦皇帝苻坚,以及五代十国时期辽国的耶律倍。
经过文物专家仔细研究,清凉山出土的青瓷熊灯,是吴国末代皇帝孙皓在皇宫中照明的器物,反映了当时青瓷制造的最高工艺,是无价之宝,最终被国家博物馆收藏。
无独有偶,1996年,京都知名收藏家云集福,在游览国家博物馆时,意外发现了这盏青瓷熊灯。他急忙赶回家中,在诸多藏品中,找出一只祖传的檀木匣子,匣子里也装着一盏青瓷熊灯。
云集福搞了将近一辈子收藏,认识不少这方面的专家,云集福邀请数十位专家对他的藏品做集体鉴定,大家一致认为,云集福的藏品,与清凉山出土的青瓷熊灯一般无二,系同一工匠制作。
青瓷熊灯作为照明工具,在吴国的皇宫中并不罕见,云集福搞收藏多年,有这类的藏品也在情理之中。只是这盏青瓷熊灯,到底是怎样落入云集福手中的,就不得而知了。
2004年6月6日,京都西城区新街口外的新月胡同,举办了一场在当时堪称盛大的婚礼,32岁的云中杰,和21岁的梁燕美喜结连理。
由于两人年龄相差太大,梁燕美的父母对这桩婚事并不十分满意,云中杰和梁燕美也是经历许多坎坷,这才走进婚姻的殿堂。
婚礼当天,到贺的宾客盈门,有三四百人,宴席就摆了将近40桌。为了表达对儿媳的亏欠,云中杰72岁的母亲祝梅,代表两年前过世的丈夫云集福,将一个保险箱,当众送给了梁燕美做新婚礼物。保险箱里除了三十万现金,还有那盏珍贵至极的青瓷熊灯。
新婚燕尔来,云中杰和梁燕美刚刚睡下,四个蒙面的彪形大汉破门而入,他们手持利刃,头上顶着类似于影视剧中,黑白无常戴的又高又尖的白帽子,把面部和头部全部遮住,只露两只眼睛。
云中杰和梁燕美开始以为是同事或者朋友闹洞房开玩笑,可是当蒙面人毫不犹豫地砍下梁燕美手指,摘走了手指上的钻戒后,小夫妻俩才知道,这四个蒙面人是真的劫匪。
梁燕美吓昏得过了过去,劫匪逼着云中杰打开保险箱,将里面三十多万现金,以及那盏青瓷熊灯,都装进一个旅行包中。劫匪临走前,又将小夫妻俩的手机,手表等贵重物品席卷一空。
劫匪走了,惊魂未定的云中杰打电话报警,却始终没有办法接通,原来劫匪事先已经将电话线剪断了。
云中杰跑到大街上截了一辆出租车,先是将梁燕美送进积水潭医院,路上用司机的手机,拨通了110报警电线,京都公安局西城分局接到报警电话后,立即派两名精干的警员赶赴案发现场。
四名劫匪都有很强的反侦破能力,在整个抢劫过程中,他们没说一句话,手上戴着手套,脚上套了塑料袋儿。现场没有留下一枚指纹,一只脚印。案件侦破陷入僵局。
劫匪在李发明家里,抢走现金6440元,金戒指两枚,手表三块,单反照相机一部。
李发明报案时称,五名劫匪除了每人一把利刃,其中三人还持有“五连子”(自制的火药枪)。
两次抢劫案相隔近一天,抢劫手段高度一致,因此侦查员们断定,这两起抢劫案,是一伙劫匪所为。
就在这样一个时间段,东城区公安局又打来一个电线号的闫振明家里,遭到三名无常鬼打扮的劫匪抢劫,抢走现金700元,手机两部。
6月8日凌晨2点多,西城区公安局接到报案,西城区白塔寺苏萝卜胡同34号的住户,被人抢走现金1.4万元,手机两部,录像机一部,扎伤一人。
劫匪越来越嚣张。办案人员倍感压力,他们派出多路人马,深入到大街小巷,里弄胡同,饭铺茶楼,积极寻找破案线索。
侦查员姜志和潘晓峰另辟蹊径,他们拿着一张青瓷熊灯的照片,从古城站乘地铁,赶到东三环附近的潘家园旧货市场。
几个月前,潘晓峰在这里潜伏了四个多月,一举破获了一起盗卖北魏佛像头的案件,所以对古玩交易绝对是内行。
两名侦查员拿着照片,找那些倒卖古玩的商人“套磁”(套近乎),并拿出青瓷熊灯的照片,说他手中有宝贝,打算找个识货的人卖个高价,请这些古玩商做个中介,事成之后,他愿意拿出售价百分之十的价格作为“中介费”。
这个价格还是很诱人的,如果青瓷熊灯能卖到100万元,作为中介人,就能拿到10万元的酬劳。可姜志和潘晓峰在旧货市场整整转了一天,对青瓷熊灯感兴趣的古玩商不少,可这些家伙也狡猾得很,声称只能见到实物后才能报价。
第2天是星期天,旧货市场上人山人海,姜志和潘晓峰混在人群中,继续寻找线索。
他们吃过午饭,再次来到市场上,中午的气温高达30多度,两个人汗流浃背,他们看到一家有空调的古玩店,就直接推门而入。
店主是个快言快语的漂亮女孩,她看到青瓷熊灯的照片,竟吃惊地问道:“怎么你们也有青瓷熊灯?”
潘晓峰机智的回答:“对呀,我们不但有,而且是‘祖宗’(行话,指早期的青瓷)”。然后又旁敲侧击地问:“这宝贝您也有?”
女店主回答说:“我这小店哪来的这种宝贝,不过昨天有两个人,到我这里来抛(销售)过青瓷熊灯,和您们照片上的一模一样”。
女店主道:“是不是赝品我不懂,可装灯的檀木匣子是个老物件,至少能值两万元”。
姜志和潘晓峰听说檀木匣子,顿时兴奋起来,潘晓峰说:“老板,您开个价,把那盏青瓷熊灯让给我,这老物件就讲究成双配对,您能不能成人之美,和我那只熊灯配成一对”。
女老板非常遗憾地摇了摇头说:“昨天那件宝贝我买不起,那两个人开价500万元,我说我这小店也值不了500万,您们真会开玩笑”。那两个人也不磨叽,说了声“再见”,扭头就走了。
姜志和潘晓峰回到局里,才知道另一组侦查员肖东和赵玉旺,白天在灵镜胡同附近的一个快餐摊上,搜集到一条重要线索。
就在昨天晚上八点多,在灵境胡同口,4个手持利刃的歹徒,抢劫了一个身高1米8多的壮汉。
当时一个叫刘志(化名)的青年,骑自行车由此路过,和得手的劫匪撞了个正着。当时他们摘下头套钻进一辆奥迪汽车,其中一个劫匪是刘志的同学李山的哥哥,绰号“蛤蟆”,是附近出了名的地痞流氓。
“蛤蟆”等人也发现了刘志,开车来追他,刘志挺机灵,骑着自行车钻进了小胡同,然后七拐八拐,最后总算有惊无险。
根据李东交待的线索,办案人员火速出击,于中午时分,将位于长辛店东部,大宁水库旁的一间30多平米的仓库团团包围,五名嫌疑犯刘玉,章忠杰、吴玉龙、李巍、艾华文正在开怀畅饮,庆祝他们在过去的几天里连连得手。
这个犯罪团伙一共有7个人,已经有六人归案,只有一名绰号叫“哈哈镜”的崔晓阳,去丰台南苑一朋友家中参加婚礼,侥幸漏网。
兵贵神速,办案人员兵分两路。一路去往丰台南苑,看崔晓阳的朋友婚礼是不是已经结束;另一路去往丰台镇桥南崔家大院,崔晓阳家中。
好在所有的嫌疑犯都已归案,办案人员立即对七名嫌疑犯分别进行审讯。这几个穷凶极恶的家伙,平时耀武扬威,现在却都怕被同伙出卖,所以争先恐后地交待了他们的罪状。
七名嫌疑犯以刘玉、章忠杰为首,平时游手好闲,靠在自由市场,向做生意的小商贩们勒索保护费为生。
期间他们自制的火药枪,购买了匕首,砍刀等凶器。在市场上横行霸道,小商贩们对他们敢怒不敢言,稍有忤逆,就会招来无妄之灾。
他们先前做了几次案,被害人都把劫匪描述成白无常,办案人员觉得这有些太荒唐,简直就是无稽之谈,所以没有太重视。
刘玉、章忠杰等人与云中杰素不相识,本来也没有抢劫他的打算。可是他那天的婚礼太奢华了,道贺的宾客有三四百人之多,章忠杰也冒充宾客,拿了100块钱的份子钱,混进饭店。他躲在一个不容易被人注意的角落中,暗中观察账房里的风吹草动。
根据观察,章忠杰断定,云中杰至少收了不下十万元的份子钱,而且他是结婚当天,来不及把这些钱存入银行。
于是刘玉、章忠杰等人暗中商量,积极准备,发誓要将云中杰和梁燕美婚礼上所收的份子钱据为己有。
尤其让劫匪们兴奋的,是那盏装在檀木匣子里的青瓷熊灯,虽然他们对文物一窍不通,却也知道这东西价值不菲。
第四家古玩店的老板绝对是个行家,他不但准确地说出了青瓷熊灯的来历,还表示愿意出八万元的定金,留下青瓷熊灯,其余货款待货出手后再结清。
刘玉、章忠杰要求对方一次性将货款付清,可对方拿不出更多的现金,这笔生意直接告吹。
随后刘玉、章忠杰又来到第五家古玩店,就是美女老板经营的那一家。刘玉、章忠杰直接开价500万元,被女老板婉拒。
不过刘玉、章忠杰也不是全无收获。热心的女老板提醒他们,要想把货卖个好价,就要去东三环北路的长城饭店,那里住着不少欧美的文物贩子,这些人出的价更高。
刘玉、章忠杰来到长城饭店附近,找那些金发碧眼的欧美人搭讪,可折腾了半天,也没人肯停下来跟他们说一句话。
刘玉、章忠杰又找到两个在饭店里工作的女服务员,说有文物要出售给住店的客人,请她们给中间搭个桥,事后付给他们一部分辛苦费。两个女服务员警惕性很高,直接拒绝了。
出租车司机很健谈,说他知道一家收售古旧物品的公司,经理名叫范玉宁,是京都闻名的收藏家。司机建议,让刘玉、章忠杰到范玉宁那里去碰碰运气。
范玉宁果然名不虚传,当他见到青瓷熊灯时,一眼就看出这不是赝品,而是三国时期吴国皇帝孙皓皇宫里的灯盏。
而且范玉宁还知道,迄今为止,全国范围内,已经发现了两盏青瓷熊灯,一盏收藏在国家博物馆,另一盏是收藏家云集福的祖传宝贝,真没想到,这世上还有第三盏青瓷熊灯。
章忠杰骗范玉宁说:这盏青瓷熊灯是他家祖传之物,最近他要出国,需要一笔资金,所以这才忍痛割爱,出售青瓷熊灯。
范玉宁欣喜之余,竟然没听出章忠杰编造各种理由中的破绽,直接付给两个劫匪15万元现金。
过了很长时间,范玉宁才想起来,找刘玉、章忠杰提供他们的住址,以及其他关键信息。但范玉宁拨打章忠杰的预留电话,才知道这是个空号。
祖传青瓷熊灯的家庭非富即贵,这些家庭中也容易出纨绔子弟,范玉宁把章忠杰当成了变卖祖产的“败家子”,所以明知他预留手机号是空号,范玉宁也没想拨打报警电话。
经过连续十几个小时的审讯,6月12日清晨,办案人员终于掌握了青瓷熊灯的确切下落,大家顾不上休息,直接驱车赶往范玉宁的公司。
年过花甲的门卫王立安,和年逾七旬的范玉宁,被劫匪绳捆索绑,口中塞了破布。天亮以后,公司员工来上班,才将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范玉宁和门卫解救出来。
很快,员工们清查出昨夜公司被劫物品清单。除了那盏价值连城的青瓷熊灯,还有珍珠项链500条,上等翡翠1200多件(粒),926块玛瑙也都不翼而飞。
可办案人员知道,出售青瓷熊灯的劫匪刘玉、章忠杰等人都已归案,昨夜他们都在接受审问,就没有时间作案。
门卫王立安原来是某机械厂的退休工人,在工厂时是连续多年的市级劳模,没有一点违法违纪的前科。
王立安反映,就在案发当天夜里11点多,在公司门口有一辆黑色的山地自行车,没有上锁。公司所在小区的治安很好,已连续50多个月,没再次出现任何刑事案件,所以王立安对这辆山地车的主人,也没太在意。当他查看山地车时,有人拍他的肩膀,王立安回头看,没等他看清对方的模样,就感到头一昏,醒来时就已经被绑在值班室的椅子上。
范玉宁的公司还有几名值夜班的保安,他们在夜间巡逻时,也发现了这辆山地车,却未曾发现任何陌生人。
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。办案人员立即采取行动,继续寻找失踪的青瓷熊灯,和价值50多万元的珠宝。
就在昨天,杨锦宏拿了三块上好的翡翠戒面,送到光明大道的玉华公司,这是一家专门经营珠宝首饰的公司,杨锦宏和玉华公司的总经理王贸昌是好朋友,他请王贸昌将三枚翡翠戒面加工称戒指,并向王贸昌咨询了翡翠戒面的价格。
王贸昌和范玉宁交往甚密,所以他看到杨锦宏带来的翡翠戒面,就知道这正是数日前,范玉宁公司失窃的珠宝。
面对办案人员的盘问,杨锦宏直言:这三块翡翠戒面,是他在广州进货时,从一个名叫靳伟华的人手中买来的,当时他们都住在广州石碑宾馆,两个人是京都老乡,所以杨锦宏购买翡翠戒面,也没花多少钱。
办案人员问杨锦宏有没有靳伟华的名片。杨锦宏回答说靳伟华只给了一个电话号码。
杨锦宏曾经问过靳伟华何时回京都,对方回答说,他手里有一件价值连城的国宝,至少能卖500万。他想为这件宝贝找好买家后再回来。
张玉栋的父亲是知名作家,母亲是著名的外科医生,专家兼教授,夫妻俩年收入都在百万以上,张玉栋是他们的独子,因此从小被娇惯的顽劣异常。
张玉栋性格乖张,自视颇高,以“侠盗”自居,看不上那些只会舞枪弄棒的同行。他身手敏捷且心狠手辣,做事匹马单枪,独来独往,在同行眼中,张玉栋就是个不见首尾的神秘人物。
办案人员正准备乘坐飞机去广州,对张玉栋实施抓捕,却收到广州市公安局发来的内部情报,张玉栋已经从广州订好机票,明晨乘坐南方航空公司4209号航班,抵达京都的时间为上午10点25分。与张玉栋同机随行的。是英国籍文物贩子维特曼·尤金斯。
张玉栋春风得意,一路上高谈阔论,结果飞机刚刚降落,张玉栋就被办案人员带上了手铐。国际文物走私贩子维特曼·尤金斯,也被“请”上囚车。
张玉栋在供述材料上写道:他常年在潘家园旧货市场,进行“黑吃黑”的活动,就是一些来路不正的文物,在私下交易时,张玉栋会假冒办案人员突然闯入,将所交易文物和赃款据为己有。
包括陕西半坡遗址出土的,仰韶文化时期的高级彩陶盆等30多件珍贵文物,通过广州文物走私集团的头目戴玉龙,走私出境。
多年黑吃黑的经历,让张玉栋练就了一副“火眼金睛”,因此劫匪刘玉、章忠杰刚鬼鬼祟祟的出现在潘家园旧货市场,就被张玉栋盯上了。
那盏青瓷熊灯,章忠杰向古玩店女老板报价500万元,当时这句话也被张玉栋听到了。
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,刘玉、章忠杰他们利令智昏,始终未曾发现,身后有只“大老虎”在暗中紧紧跟随。
章忠杰和范玉宁交易时,张玉栋就躲在不远处的弯子胡同里。后来他又用了两天时间,将范玉宁公司夜间值班的规律,摸得一清二楚。
张玉栋谋定而后动,于当天晚上在湾子胡同偷了一辆山地自行车,夜间巡逻的保安刚刚从门前经过,张玉栋就越过围墙,直奔范玉宁的办公室,将睡梦中的范玉宁捆绑在桌子腿上,动弹不得。
然后将青瓷熊灯装入旅行包中,随后又抓了些珠宝,将旅行包装满,最后才狞笑着对范玉宁说:500万的东西,你15万就想拿到手,太贪心了,现在要物归原主了。
因为张玉栋作案时也戴着面具,范玉宁看不到他的面目,所以才坚持说,盗卖青瓷熊灯的是同一个人。
张玉栋得手后,将青瓷熊灯藏在自己家地下室中,然后携带抢来的珠宝,只身赶往广州。为青瓷熊灯寻找买家。
那些抢来的珠宝,被张玉栋按照市场行情报价的百分之五十销售一空,最后得赃款45.2万元。
张玉栋和维特曼·尤金斯一拍即合,最后以650万元的价格,张玉栋将青瓷熊灯出售维特曼·尤金斯。
为了得到这件价值连城的宝贝,维特曼·尤金斯决定与张玉栋一起回京都,以免中间出现什么差错。